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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梦富安(王海燕)

作者:?或许?2023-07-06 来源:老盐城

寻梦富安(王海燕)图片由网友“?或许?”提供

寻梦富安

一条老街,一道深巷,漫步其中,犹如穿行时空的隧道,清晨的薄雾,黄昏的柔纱,掩不住她的清幽,她的秀雅。而在老街两侧的深巷中,伫立了六、七百年的那片古建筑群体,则犹如一部沿着古街翻开的巨型古典的书,它记载着千年古镇富安文明的遗存、沉酣的旧梦。

要透视如此集中而保存较好的明代古建筑群的历史景象,你必然要走进古镇的久远,仔细翻阅这部厚重的、历经岁月打磨的文明古书,去触摸她那人文的背影……

富安古称虎墩、虎阜,南唐升元元年(937)设海陵监时就有富安场。历代盐民“早夜煎盐卤井中”,成为财富及盐文化的创造者。及至亭场林立,“烟火三百里,灶煎满天星”,一个新的群体应运而生并逐步成为富有者,他们便是——盐商,包括场商、运商和岸商等。

这是一种很特殊的人群,在中国历史上曾经红极一时的徽商群体似乎构成了他们的主流。这些外乡人,在离开故土之前,总有一段他们自身的凄苦,徽州流传的一句老话这样说:“前世不修,生在徽州;十二三岁,往外一丢。”他们对故土的眷念最终还是衍化成了刻苦创业的动力。徽商们以他们非凡的毅力和特有的耐力创造了辉煌的盐业繁荣。也正是盐民与盐商在相互矛盾又相互依存的关系作用下,推动了两淮盐业的兴盛,明代,富安盐业生产进入黄金时代,富安场成为著名的“淮南中十场”之一。

那些最初离家谋生的外乡人,已不再一贫如洗,转眼间已成为商贾巨富的人群,或许是为了显示一番尊荣,或许是为了有所作为,或许仅仅为了在历经沉浮后寻求一份安宁或休憩,他们开始营造自己的宅院。

缘于他们命运的契合,他们决定聚居一处,这一决定,无意间,竟缔造出一种文化,创造出一种景观,传承下他乡的民风、小镇的古韵。

富安镇的明代建筑共有九处,街南两处,街北七处。每一处建筑都由影壁、门楼、堂屋、正厅和厢房等部分构成。虽是一样的构成,各自却自成院落,风格各异。

无论是王氏住宅颇具宋代遗风的八角形檐柱、贲氏住宅饰有“鲤鱼闹荷图”镂空雕的脊童柱,还是卢氏住宅的前轩后廊、檐墙砖雕,它们都在着意体现“三维”空间艺术效果,融生活情趣与艺术美感为一体,给人们以均衡和谐的审美印象。

九处民居均为清水墙,穿斗式梁架,柱饰山雾云,望板望砖小瓦,上盖天花,地铺方砖,其浑厚,其精致,体现了深厚的文化积淀;其近似正方形的天井风格融南方之狭窄、北方之宽敞,留有徽州民间建筑风格的印记,其构思之巧,刻艺砖雕之奇,令人叹服!

然而,“门外盐箧纷纭,富商大贾往来丛杂”的繁华景象,总和“白头灶户低草房,六月煎盐烈火旁”的另一种生活画面同时并存,却又难以沟通。富户的奢侈浮靡从另一方面也伴生出一股崇儒尚文之风,于是,在众多的宅第之间,多少诗酒风雅,多少盐商文化在生长,在传扬……

王氏古宅雕花;董氏古宅木雕花;崔氏古宅木雕;明代木雕

而每一扇宅门内,都关着各自独有的故事。

据史料记载,卢家巷有一户卢家,这家有一外甥,名叫徐耀,他未有功名前,来卢家作客时曾遭冷遇,徐耀深感受辱,拂袖而去,发誓:再来,必八人大轿迎送。果然,徐耀中进士后,故意来访,其舅哪敢怠慢,急忙改建住宅,拓宽巷道,故为今天留下一条较其他巷道宽两倍的大巷。

高门大宅内的故事总不愿为外人道,而昔日的岁月却在青石板上记下了一切!祠山的夕照、青亭的新月、玉池的精舍、范堤的烟柳,古镇富安在自己浪漫的风景画意中将盐韵古风又延续了数百年。

清咸丰二年(1852),富安场来了位盐场大使,此人一身书卷气,斯文儒雅,是当时颇具才名的词人蒋春霖。也许他骨子里的清高与不流俗注定他要与官场擦肩而过,到任不久,蒋春霖就逢母亲病故,只好辞官守孝。在后人眼里,蒋春霖与盐官的失之交臂,似乎是历史为造就一代词苑“巨擘”而精心安排的。辞官后的蒋春霖寄居水云楼,潜心研究诗词,著成词集《水云楼词》。

富裕安康,是富安人永远的祈盼。得益于这里地势高,水灾少以及盐业的兴旺,古镇的生活的确祥和时多。

晨烟散漫日初暾,

缺口犹闻鸡犬喧。

水泽岂无豪杰士,

谁炊香稻饭王孙?

在这首《缺口晨炊》的诗中,宁谧恬然的生活跃然眼前,而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感人的历史故事。

清顺治二年(1645),清军在扬州屠城十日后,举兵东进抵达富安场,被一缺口挡住去路。清军扬言:富安场百姓必须立即归降,否则将血洗富安场。倾刻间,人心惶惶,大家都寄希望于一场之主——时任盐场大使的吕应兴。本来,盐场大使仅掌管盐场税课,官职卑微,无兵权。现兵临城下,吕应兴也束手无策。可眼见盐场百姓面临危难,吕大人心急如焚。吕应兴的夫人郑氏是一位善良聪慧、深明大义的女子。她见丈夫愁眉不展,主动与丈夫分析利害,觉得只有以身殉场,方可保百姓平安。于是夫妇二人整冠焚香,面北哭拜,双双自缢于场署内。清军得知场主殉场身亡,也大为震撼,面对不屈和忠烈,清军竟奇迹般地引兵而退,绕道而去了。百姓感念吕公夫妇的壮举,将此缺口取名为“止马缺”,并在武庙东北立“吕公祠”。

踏过“吕公祠”,那种震撼总让人驻足,富安名儒王璋有诗曰:忠臣正气自浩然,报国岂计后世传。场西有缺名止马,行人过此泣为下。

岁月流转,沧海桑田,昔日的吕公祠几经兴废,最终被清末状元、实业家张謇之三兄张詧重立碑石于富安,从而将一种亘古的怀念延续了下来。

1916年,富安大赉盐垦股份有限公司股东合影,前排站立正中为总经理张詧

富安的梦,令人沉醉;富安的传说,神奇而瑰丽。历史上,富安多庙宇,多银杏树。在今天204国道上伫立着的两棵古银杏树,东西相望,五百年相守,历经风雨雷电,讲诉动人传说。

传说这两棵古银杏树是古代名叫范富、范安两兄弟的化身。宋仁宗天圣年间,范仲淹修筑捍海堤,快完工时,突然狂风大作,海浪翻滚,原来是一条恶龙在兴风作浪。筑堤的范富、范安两兄弟见大堤将毁于一旦,便奋不顾身地跳入海中,勇斗恶龙,最终战胜恶龙,保住了大堤,而两兄弟却不见了踪影,后来人们惊异地发现,在范公堤上竟冒出了两棵银杏树……

古镇风雨古镇人。在近代,古镇一户穷秀才家走出了一位17岁的少年。他考入了江苏陆军小学,后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,踏入军旅生涯,他叫朱华,曾任正太铁路管理局副局长。在收回由清政府借款、法国人修筑的正太铁路所有权,为中国工人争取8小时工作制,捍卫国人的尊严等方面,朱华和正太铁路管理局局长王懋功曾作出过杰出贡献。1935年,为纪念他们的功绩,正太铁路全体员工踊跃捐款,在石家庄修建了一座简朴凝重的八角纪念亭,取名“懋华亭”。

悠悠串场河,从古流到今。作为串场河盐城境内流经的最南边一个古镇,富安的老街依然幽长。富安人的憧憬,更如串场河的水一样源远流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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